李湛揉揉她的小脑瓜：“不好意思，我的被窝里已经有人了。”

一夜没睡，一点也不困，精神头儿反倒比昨天更好了，头脑也前所未有的清醒，关于眼前的难题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
去路边的早餐店喝了碗稀粥，把苏泰安叫来，交代几句，

然后去探望刚刚安置好的江万里母子，两人还不知道江城的巨大变故，李湛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，这是他应该摆平的事，告诉他们只会平添担忧，不如不说。

这样拖了三四天，才返回雪柔造纸厂。

如他所料，厂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，首先名字换了，梁栋挂牌题字的“雪柔造纸厂”摘了下来，换成一块“何氏造纸厂”的牌匾，

何字打头，何润业仿佛在宣誓他的主权，用厂名告诉李湛，不管怎么变，这里都是他何润业的地盘，谁也撼动不了。

等他走进厂区，发现各个岗位的职工都聚集在办公楼下面，何润业正在大楼前面的台阶上讲话，不用听也知道他要讲什么。

新的领导班子，新的经济措施，原来那一套不算数了，梁栋下台的同时，把股份下放，何润业拿到20%股份，加上亲信的25%，掌握了55%的股份，昨晚连夜召开股东大会，以压倒性的票数否决了李湛的副厂长职位。

简单地说就是他出局了。

厂里的职工都很震惊，同时也很不理解，好好的厂长，怎么说换就换，还有没有天理了？

沈姐、老包、马小帅、金明珠等人是他一手带出来的，不同意这个草率的决定，找到厂长办公室，跟何润业理论，坚持要等李湛回来了再做决定，不然就不开工。

对此何润业只有一句话：“你们被开除了。”

技术攻关小组全体辞退。

沈姐和老包，以及所有给李湛说话的职工，全都无理由辞退。

老包很生气，在办公楼外面谩骂：“姓何的真不是东西，厂子最艰难的时候他跑了，等我们做出了成绩，他又回来了，凭什么，我就问凭什么？”

沈姐也不忿：“对啊，当初欠咱们的工资，还是小李子补发的呢，他一根毛没出，好几万的工钱，说不提就不提了？不能这样吧？”

“还有，现在厂里效益这么好，每月盈利十几万，难道都进了他的腰包？”

“简直没天理！”

“市领导怎么想的，派他顶替小李子。”

“这不是市里的指派，何润业并购了厂里35%的股份，已经是厂里最大的股东了。”

“没有领导的授意，他敢这么干？”

“真是一群糊涂蛋。”

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传到李湛耳朵里，李湛摇头笑了笑，大家还是不明白啊，上面的领导一点也不糊涂，恰恰相反，都很精明，人情账算的清清楚楚，何润业检举有功，这是新领导上任之后给他的奖赏。

“欸，那不是小李子吗？”

忽然有人看到他了，纷纷涌过来，七嘴八舌的讲述这些天发生的变故，他说：“大家不用担心，解聘的先回家，过段时间我来安排工作。”

金明珠问：“那你呢？”

“副厂长职位虽然没有了，但我还是厂里的技术工，不用为我担心。”

大家见他一脸平静，都觉得不可思议。这是多大的恩怨啊，他怎么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呢，说个不好听的，这也太软弱了，应该闹起来，给何润业点颜色看看！

老包带头说道：“小李子你别怕，厂里至少有一半职工站在你这边，只要你一声号令，跟何润业那王八蛋拼命也不怕！”

“对啊小李子，你可别泄气，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，岂能拱手让人？”

“我们都是你的坚强后盾！”

“淦它娘的！”

厂里这么多职工愿意给他出头，让他很感动，但他心里已经有主意了，这不是闹事能解决的，应该用别的办法，他劝道：“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，先回去吧，别闹事。”

他软弱的态度让大家很失望。

人群散去之后，站在台阶上的何润业皮笑肉不笑。

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，总共也就两三次，恩怨却不浅，先是他把何润业赶走，然后何润业又把他副厂长的位子废了，可以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。

最终何润业技高一筹，从省里搬来一尊大佛，压住梁栋，顺便夺回了雪柔造纸厂的主导权，何润业以王者归来的姿态回归，自然是很得意的，两手抄兜俯视着他，唇角挂着清浅的冷笑，淡淡的问了句：“感觉怎么样啊李厂长？”

李湛风度翩翩的回个笑容：“感觉很好，恭喜何厂长王者归来。”

他居然愿赌服输，不太像年轻人的作风，按照何润业的猜测，他应该冲上来干仗，为此，何润业保镖都找好了，就等他出手的时候还击。

这跟预料的不太一样，何润业有些惊讶。

“你小子还真有点门道，栽到你手里不冤，不过那都是过去了，现在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，我何润业这辈子从来没有失去过什么，属于我的东西，我一定会拿回来！”

“是吗？”李湛仍旧笑的如沐春风，从何润业身边穿过的时候，不咸不淡的回了句：“总有一天，我会让你失去一切！”

何润业回头看着他，报之以不屑的冷笑，他认为这是李湛不甘于失败的狂话。

股份变动，厂长易主，随之而来的就是职工大清洗。

整个厂区一千名职工，李湛没有让他们下岗，何润业回来，反倒让他们下岗了，沈姐等人不用说，给李湛出头，早就开除了，

除此之外，李湛派出去的三百人营销团队，也被开除了，剩下的六百多人进行实名制投票，凡是不同意“李湛去食堂打扫卫生”的人，一律开除。

对，就是这么明目张胆！

就是要让他难堪！

就是要整他！

不走是吗，等着受辱吧！

这个投票活动在厂区里轰动一时，大家都被何润业的手段震惊了，这也太不要脸了，现在的胜利果实是李湛一手打出来的，何润业坐享其成不说，还对他落井下石，不要脸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人，简直是狠毒。

有些职工良心上过不去，撕了投票单，直接走人。但是有些职工舍不得这碗饭，装作不认识李湛，投了这一票。

最后出来结果一看，何润业胜利了，厂里有500多名员工同意让他去食堂打扫卫生。